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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末日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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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界皇宮,廢棄的園林,雜草叢生。

“哥。”佑藍叫出聲來。

從樹後出來一人,眼裏除了仇恨再也看不見其他。深藍色被襯的更像是黑色了。

“佑藍,一萬五千年,我等著一刻等了一萬五千年。”他笑了,卻更像是發怒。

這人有著和若藍一模一樣的臉,一模一樣的身形,一模一樣的音色,我卻認不出這是若藍,我自詡是什麽都不怕的鯈魚精,在他面前,竟產生了逃的想法。

“哥,你收手吧,即使你成功了,也是無意義的。”

若藍身上龐大的怨氣,慢慢籠罩了整個園林並向外擴散。“無意義?再次相遇在同一處地方,為兄本想讓你一起見證輝煌,而你卻說無意義?”

我看見佑藍臉上滲出的汗,他一動不動,我牽住他的手,手心冰涼。

“哥,即使成功了也不過是假象而已,蒼澤自有命數,幹涉者的下場,你我都明白。”

若藍又開始大笑,頃刻之間烏雲密布,蒼澤已經很久沒有鋪過這麽厚的雲了。“自有命數,單說藍杞的世界表面風平浪靜,還時有沖突,更不用說妖仙二界,就從未消停過,求的是什麽呢,一己私欲這就是命數。”若藍身上的氣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,“太平盛世,我一開始不都是為了你,可是呢?我就要淪入鬼道,而你輕輕松就壽與天齊。鬼界,你也去過,你知道那是什麽樣的世界麽?你知道我怎麽活下來的麽?”

“哥,我不需要你還我的太平盛世。”佑藍草雉劍出鞘。

“不需要?”若藍大笑,“這由不得你,我給的你必須要,我給的蒼澤也必須要。”

“你退後,若藍早已喪失心性了。”佑藍一手護著我。

我搖搖頭,向前一步,與佑藍並肩站著。“要死一起死,你不能丟下我了。而且小輩,你才剛剛成仙。”我強撐著笑笑。

九節全黑的鬼泣低鳴,化作骨鞭向我們抽來,將我倆分作兩邊,沒有太多招式,佑藍和我明明躲過,卻已半身是血。毫無懸念的戰鬥,只能硬來,論硬來我最合適,即使以後若藍真正迎來他的盛世了,我還是希望師傅他活著,最後一刻我還是當他是師傅。

激起水花,沖向若藍,眼看著鬼泣指著我的脖子,忽得被人抱開了。一座山一樣的動物出現在腳下,將整個皇宮壓了個粉碎。獸帝?

獸帝一只蛇頭卷著師傅放在身側,我回頭,看見陶之對我坦然一笑。原本是欣喜的心一陣刺痛,站到師傅身側。

“佑藍,先把傷口包紮下”我扯下自己一個袖子就往他身上纏。

佑藍也不太靈便的扯下自己的袖子往我胳膊上纏。

我斜瞟了眼陶之,“映玨呢?”

他鐵青著臉“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了”。

若藍被獸帝八個頭纏的緊緊地,鬼泣丟在一旁。若藍手指輕動,鬼泣飛起,割斷了獸帝的蛇頭,若藍飛上獸帝的背。陶之輕飄飄的飛到前面,擋住了我和佑藍,天上開始掉落片片桃花。若藍的鬼泣比先時速度快,力道狠,而且鬼泣周圍似有一層無形的傷人戾氣,範圍也廣上許多。師傅畢竟剛剛成仙,已經不得動彈,我走上前去幫陶之,無數桃花落在我身上,將我往後拖著,也不得動彈。

“陶之,你去照顧映玨呀,拖我作甚。”

“恨也罷,記住我。”陶之勾起他的鳳眼微微一笑開始與若藍鬥得難舍難分,凡是移動的軌跡均鋪上了厚厚一層桃花。

四方很嘈雜,彌漫著血腥味,魔族之血腥的特為尤甚。沒接幾招的陶之轉眼處於劣勢,陶之已經傷痕累累,在勉力撐著,若藍卻未被傷到分毫。

“師傅,對不起。”我棄動彈不得的師傅不顧,奔向陶之。

“你還沒工夫去顧你的情郎呢。”黑影閃現攔住我的去路。

我探頭觀察陶之傷勢,看著那件淺綠色長袍已被染得鮮紅鮮紅。哪管的上面前的是誰,哪管的上打的過,打不過。就直沖過去,黑影躲過,反身就攻,我閃躲不及。

“小心。”師傅撲過來替我擋了一下。

“師傅。”

“佑藍。”若藍急閃過來,只是一團魔氣,黑影頃刻間散了。黑影本是小蟲密集而成,當小蟲漸漸散去的瞬間,我看見黑影露出的本來面目上一對驚訝的眼睛。黑影最後的嘴型是,“君上。”

趁此空檔,佑藍提起劍向若藍刺去,雖說力道很弱,但也傷到了要害。若藍楞住。覆被人從身後又狠狠的刺了幾劍。

“哥,我操持大局,來晚了。”灼華扶起暗紅長袍的陶之。

若藍紋絲不動,鬼泣退還成慘白的模樣。“你想置我於死地?我顧念你,把你救回來,我顧及兄弟之情,我把你心上人帶還給你,我處處留情,你居然想置我於死地?”

“你不是我哥,我哪管那麽多?”佑藍氣若游絲。

“你再說一遍?”若藍身上黑色氣息又重一層。

“我哥他終其一生追求的是一個安字,而你不是。”

“我就是要迎來平安盛世。”

“在你的控制下,那是假象,為何你不去相信蒼澤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?”

“好,謊言,欺騙,連都偷襲我,你讓我如何相信。”若藍竟帶了哭腔。鬼泣覆黑。

佑藍用最後力氣推開我,“走。”

桃花越飛越多,越飛越多,圍起佑藍,灼華和我三人,隔著厚厚的桃花屏障,看不真切若藍和陶之。我趕忙扶起師傅,師傅緊閉雙眼靠在我的肩上,沈重的喘息著。

灼華頭倚著桃花屏障沈沈地說,“我哥要和若藍同歸於盡。”

寂靜,幾個時辰過去,桃花變得稀稀松松,屏障已經退了。外面的桃花積在地上,三尺多厚。待能看清了,若藍,陶之雙雙倒下,若藍幹笑幾聲,“我只想毀滅這個腐敗的世界,讓有愛的人能夠簡單的在一起,我有錯麽?”他看向佑藍。

“哥,錯了,這些年的災難是你一手造成的,是你親手毀掉了別人的幸福。”

“是我?”若藍只問了這最後一句話,就散了。

桃花拖著我到陶之身邊。我覺得我早已鐵石心腸,看著躺在地上的陶之面無表情,卻在陶之叫了聲落禾之後崩潰到無法自持。

“陶之。”我抱著陶之放聲大哭。“鯈魚,我是鯈魚,能救你一命。你別死。”

“別傻,”陶之笑笑,他一張一合血就流出來,蒼白的臉更顯血跡的刺眼,“鯈魚哪有起死回生的功用。”

我伏在他身上除了哭不知道能做什麽。

“我去找無,他能救你,你別死,求你,求你。”

“已經太晚了。”陶之眼睛漸漸合上。

“陶之,你還能不能聽見我說話,陶之。”我將手放在陶之臉上。

“吵死了,你就不能讓我安靜地散麽?”陶之眼完全閉上,“你煩了我那麽多年,”陶之血從口中湧出的越來越多。

“你別說了,你的血流的越來越多了。”

“再不說就沒機會了,”陶之歇了歇,“你煩了我那麽多年,我還覺得挺好的。”陶之又開始大喘氣,“原想煩你更多年,可是沒機會了。”

“陶之,陶之。”

“其實叫桃夭也挺好的,你別哭,我說話你都聽不到了。”他的聲音漸漸變小。“小妖也好,比落禾不正經多了。”陶之手捧著我的臉,“到這一刻,你才肯認真聽我說話。”他手滑落。

“陶之。”我緊緊抱著他,四周的桃花被風吹起,彌漫了整個天空,陶之漸漸消失。那張陰柔過了美得驚心動魄的臉從此無緣再見。

“哥。”灼華趕了過來,先是楞了一會後緩緩的和我說“其實他一直愛著你,這些事他只和我說過。他怕妖仙異族戀對你不利,於是想根基穩固之時在再你相守。他等了那麽多年,卻被映玨他們毀了。妖仙大戰那天,他興沖沖的回來,說找到了第十三個所經杯,說他終於可以找佑藍決鬥了。他那天傻的要命,傻樂傻樂的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我搖頭,“他害了我師傅,他處心積慮的利用我。”

“他找了多少借口才能娶你,他想了多少辦法保護你,利用的不過是那些想拆散你們的人故意說給你聽的,你竟是信了。”

“不可能,他救我不過是因為映玨的孩子。”我只是搖頭。

“你說他不信你,你又何嘗相信過他?映玨和他哪來的孩子,映玨騙你的罷了,映炔和若藍勾結處心積慮毀滅六界,陶之想除去映炔,又怕你受傷,這才置你於琴瑟不顧。”

“不可能”

“他是不是整天神經兮兮的讓你等他?”

我呆住了。

“琴瑟和諧,他暗示你了那麽多事情,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。他幾次忍不住想去看看你,差點壞了大事你知道麽?”

“不可能,他嫌我救他,他嫌我是妖。”

“你救他有生命危險,他才不想,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你受傷害,所以才對你說出那一番話。他說話的時候有多難過,難道你就感受不到他的心麽?你怎麽就不給個機會讓他解釋給你聽呢。”

灼華又說:“你為什麽會恢覆記憶?”

我淚眼朦朧的看著灼華。

“我哥他記得你的點點滴滴,所以他每次受傷變弱一點,你就會想起來一點,你難道不明白麽?是他全都記得,全都幫你記得。”

我想起第一次有女聲對我說話是桃夭大戰九千歲,大部分想起來是桃夭人界戰爭受傷,全部想起是桃夭救佑藍。如此虛假的真實。

灼華遞上一身領口繡著荷花的吉服,“只有你的吉服上才是我哥親手繡的荷花。他說他喜歡你穿上的樣子,叫我帶給你。”

我整個人軟了下去。

你再等我幾日,就幾日。

陶之在背後支支吾吾,“等我能打過他,能把你搶回來的時候你再回去。”

他深深吸了好幾口,端正了五官。“你最在乎的人是誰?”

陶之嘖了下嘴,“是不是有點直白?”

特選良辰吉日,我二人於蒼澤前舉行結婚儀式,從今以後,互相尊敬,恪守夫婦之道。苦樂與共,共同經營平和的生活。夫,陶之。妻,落禾。

這三千年來,這草木榮了又敗,郁郁蔥蔥的綠色一轉眼就變得慘敗;這星辰東升西落,即使是定好的軌跡,也是要改上一改的;這壽與天齊的上三道也換了些面孔,這。而我是未曾變化的,你卻連我說話都厭煩了。

蒼澤鋪的幾層子烏雲化成雨,下下來,四周安靜下來,仿若一切都未曾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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